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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死辱母者于欢的罪与悔:出狱第一晚仅睡三四个小时
2021-08-19 21:14:4780 ℃ 于欢。新京报记者 戚厚磊 摄
2020年11月18日上午11点半,得知自己减刑释放的于欢还没缓过神来,被送到了冠县高速路口,妈妈、姐姐、姑姑和姑父已在路口候他多时。
几个小时前,山东聊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刑事裁定书,认定于欢在服刑期间能够认罪悔罪,接受教育改造,积极参加各项学习,完成劳动任务,受到表扬奖励6次,决定减去余刑,提前5个多月被释放。
2016年4月14日,山东冠县女企业家苏银霞在工厂接待室被高利贷催债人员侮辱,目睹母亲受辱的于欢持水果刀刺向了讨债者,致使一人死亡,三人受伤。2017年2月17日,山东省聊市中级法院一审以故意伤害罪判处于欢无期徒刑。
2017年6月23日,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认定于欢属防卫过当,构成故意伤害罪,判处于欢有期徒刑五年,至2021年4月14日刑满。
其间,于欢家的其他人也因罪服刑。于欢的父亲、母亲、姐姐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相继获刑三到四年不等。目前母亲、姐姐刑满获释,父亲还在狱中。
距离“刺死辱母者”的那个晚上已经过去4年多。提起自己的案子,于欢说后悔自己冲动触犯了法律,“现在回看当时,自己的行为带来了伤亡,给被害人和他的家庭带来了无法弥补的痛苦。对于我妈妈,只求她不怪我就行了。”
对于未来,于欢说,目前他想先适应社会,等春节后再做打算。
出狱第一个夜晚:只睡着三四个小时
11月18日中午,于欢理了发,剃个平头,洗了澡,买了一身新衣服,开始新的生活。
“现在买菜都是手机支付。”于欢想尽快熟悉环境,适应信息社会。他以前用的手机号,母亲在用着,那个号码收到了很多朋友、同学发来的消息,他还没来得及回复。
这串手机号,是他关系要好的一位同学买回来的。于欢出事后,手机便停机了,半年后就销户、换了新的用户,“我同学打我那个手机号,找到那个新用户,我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,又重新给买回来了。”
回家的第一天晚上,他和母亲、姐姐聊到凌晨一点多,回到卧室,翻来覆去睡不着,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就醒了,“在里面天天想着回家,想要的生活突然来到面前,就像是个美梦,是这些天最好的梦。”
媒体蜂拥而至,面对镜头,大多数时间,于欢沉默寡言,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,又不好意思推辞。
“内向腼腆,不爱说话。”苏银霞对于欢念叨最多的,还是愧疚,觉得对不起儿子。因为是二胎超生,苏银霞曾把于欢送到农村,由姑姑于秀荣养了11个月。将于欢接回身边后,苏银霞忙厂子,没时间顾家,对于欢照顾得少。
于欢一审被判无期时,羁押在看守所的苏银霞听说后,觉得自己毁了儿子一辈子。她满身愁绪,黑丝变白头,出狱后把满头白发染成棕色,剪成短发。
苏银霞打小做生意,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,卖农药化肥,盖养猪场,倒腾木材。2007年,别人做轴承,她做齿轮,建了一家小锻造厂。
作为当地的企业老板,于家做了几十年生意,手头上还算宽绰,可一家四口在36平米的瓦房里挤了20多年。瓦房是父亲于西明在税务局的宿舍,总共两间房,于欢和父母挤在一间,姐姐于家乐一间。宿舍有暖气,冬天的时候,奶奶也搬来和于家乐一个屋,“就为了节省烧煤取暖的钱。”
姐姐于家乐一脸埋怨,“家里虽然是做生意的,父母在生活上极其抠门,钱都用到了厂子里,我妈所有的手机,都是充话费送的,没买过一部。”
在苏银霞眼中,儿子不在意这些,从小帮忙做家务,自从他上初中以后,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被于欢包了。
回顾刺人案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盲点”
企业并不好干。
于欢高中毕业那年,苏银霞的源大工贸陷入困境,钢材价格持续下跌,资金周转困难,她不得不四处筹借,拆东墙补西墙,偿还银行贷款。
从放贷人吴学占那里,苏银霞前后借了135万,月息1毛。
借高利贷还不够,苏银霞还吸引民间资金。于欢的姐姐于家乐在济南经营一家正典投资公司,承揽民间吸储业务。父亲于西明,作为冠县国税局职工,也参与进来。
四处借贷困境还是招来祸事。于欢在厂子里工作的第二年,2016年4月14日晚,苏银霞在工厂接待室被高利贷催债人员侮辱,目睹母亲受辱的于欢持水果刀刺向了讨债者,致使一人死亡,三人受伤。